不正經專業戶。

 

兩杯夜青半糖去冰(五)

兩個寮,兩對夜青,加上人生不如意十之二十但是會he的故事。


*寮內式神生活向,超爆幹慢熱,無副cp,無自創角色,取名僅供辨識

*腦洞大開+ooc

*奇怪的青坊主出沒注意



(五)

 

他們趁著傍晚去澡堂,這個時間點通常沒人用。

 

「嗯?哪來的狗?」大爺一進去就看到一隻佔滿檜木澡桶的白色巨犬。

「大爺你狐狸跟狗分不清嗎?有見過這麼帥的狗?」那隻“狗”轉過頭來,額上一個顯眼的紅色印記且一臉鄙視,是妖狐,他見到跟在後頭進來的青坊主眼睛一亮「阿青!你來的正好,快來幫幫小生!」

 

原來早前他們在洗步道磚時,大爺與妖狐玩性大起,黃泉之海帶起的泥水噴的三人一身都是,還有不少濺到毛髮上,然後又烤了火,現在乾掉全結成了硬塊,妖狐更慘,有些滲到了背上裡層的軟毛,自己洗不到又扯的發疼,只好變回原型在桶裡用熱水泡著。

 

「哈,哪有什麼差別,你們吃起來都一樣。」

「這麼說倒也是…哎!哎哎~輕點…」

「忍耐下吧,不施點力還洗不下來。」青坊主邊說邊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在給妖狐搓那些毛間的泥團,但妖狐還是痛的直哼哼。

 

「怎麼說得你吃過似的?」大爺原本只是不甘示弱的在跟妖狐扯著嘴皮子,哪知道這反應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怎麼就沒吃過?哎-深山野林嘶-有啥吃啥哎-,哪有得挑哎啊──」

 

大爺從熱池撈了盆水坐在一旁的澡凳上,邊給自己的頭髮打上皂沫,邊看著青坊主給巨狐洗毛,那畫面可真像在洗什麼寵物。

妖狐的毛又多又厚,還分裡外兩層,青坊主翻了半天終於確認沒有沙土殘留在毛裡,這才放過妖狐準備開始給自己洗澡。

 

「你這兒還有土呢。」此時大爺已經洗好頭髮在給自己搓澡,但青坊主一坐下來還是注意到一些掺雜在髮間沒被洗掉的泥沙。

「是嗎?這裡?」青坊主比哪大爺就對著那個指著的地方瞎扒兩下「還有嗎?」黑砂也就是被從髮根洗到了髮尾,而且,細看還不只一處。

 

「…讓貧僧來吧,站著看得清楚。」真是太沒耐性了。青坊主覺得還不如自己幫他洗。

「嗯哼。」大爺倒是無所謂,反正有人幫忙不用白不用,還可以趁機使喚和尚,何樂不為。

 

妖狐變回人型,費力的把那桶飄滿狐狸毛的泥水倒了,回來看到剛幫大爺洗完頭的青坊主那解開的米色髮辮上也都是泥沙,覺得自己報恩報仇的機會來了,於是也跑去要給青坊主搓頭髮。

青坊主原本不答應,他覺得這種小事他自己可以處理好的,又何必麻煩別人呢?但聽到妖狐說那些黑泥又細又散的,卡在髮間可不好自己洗時又覺得確實如此,也就不再堅持,讓妖狐給自己的頭髮打上皂沫。

 

「噗-哈哈哈…是鬼嗎!」

「嗯?」

「嘻…」

 

大爺將頭髮跟臉沖乾淨後,一抬頭看到青坊主就笑出來了,原來妖狐雖然仔細的在搓洗髮尾,卻用多餘的皂沫在青坊主的頭頂處做了兩只尖尖的角。青坊主見大爺看著自己笑不明所以,隨後也聽到妖狐在笑,伸手一摸摸到腦袋上高高的泡沫,知是自己被妖狐作弄了。

 

「和尚你的角斷了呢。」大爺打趣的說。

「你倆別玩了,洗慢要受寒的。」青坊主當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與他們計較,但也不是那種會跟著他倆人嬉鬧的個性,不過其實妖怪也不會感冒,他們就像是具現化的力量,肉身只是個幌子,可他就是改不掉那些往常勸人的用語。

 

「欸你真的很無趣。」

「哈哈…阿青抱歉嘿~」妖狐看被唸了只好繼續乖乖洗頭髮,青坊主的頭髮又細又軟,好在是偏白的髮色,挑砂不算太困難,用熱水沖了幾次也就乾淨了。

 

「你還要泡澡?!」在大爺速速洗好就要離開的時候,卻看到他們正要坐進熱池裡。妖狐泡不泡他才不管,想洗到脫皮都是人家的事,可是青坊主舊事說一半,還停在一個他很在意的點上。吊胃口的感覺就像吃東西被哽住,要是再等青坊主泡個澡擦個頭髮穿個衣服吃個晚飯或一堆隨時可能會繼續冒出來的雜事,他恐怕要噎死了。

 

「活絡血脈有益身體。」青坊主挽起頭髮坐在水裡「你若洗好可以先回去等著。」

 

就像慣例一樣,不被噎死也被氣死。雖然這話並沒有什麼,但青坊主這種總是悠悠然的語氣聽在他耳中就是特別上火。

 

大爺兩手抱胸靠著牆板,涼得自己一背雞皮疙瘩,有點生氣的說「喂,你不是懶得繼續講了就想唬攏本大爺吧?」

妖狐泡在旁邊聽得不明不白「繼續講什麼?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又要吵架。

「說些貧僧以前的事罷了,」從進寮到現在,青坊主已經開始習慣大爺這種動不動就不爽的波長,倒也是不慍不火「你想現在聽,那貧僧就先把這段說完吧,我們剛講到哪兒?」

 

「才幾歲就這麼不記事,行了,你說你遇到很多人,怪你們和尚盡會扯些美夢空談,所以你做了個決定。」大爺覺得說故事就說故事,停在這種地方真他媽缺德。

 

「對,貧僧對此事想了許久,決意濟世人於水火,在那之後,凡是犯邪行惡者,不論是妖怪還是人獸,若為貧僧所見,必定將其渡化。有道是臨至佛前再行悔過亦是不晚,勸戒不動的,貧僧都送他們去見佛祖。」

「哼,真的假的?就只為了那些人類的話?」

「是的。」

 

在大爺都還沒表達出他的不以為然時,旁邊的妖狐好像聽出些端倪了,煞風景的冒出來「喔~是在說『袈裟染血,禪杖伏魔,時之將至,歸入凡世也』對嗎?小生還記得這段呢!…欸!不是小生說啊,阿青你們這種武力渡化,不成妖才奇怪。」

 

「…?!你怎麼…」

「突突你聽過啊?」

 

妖狐見這兩人看他的表情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一臉調笑「你倆不是都沒去看過其他人的傳記的吧?博雅幾乎召誰來就會解完的呢,小生總愛去看看新來小姐姐們的故事啊,就也順便看看別人的,當然也看了你們的。」

 

「那是什麼?」大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跟著泡進來了,青坊主同樣好奇看著妖狐。

「嘖嘖,真是兩個邊緣人,就是那些吾輩們共同的鄉野傳奇啊,博雅的召喚室不都開著嗎?大家偶爾都會去看看的。」妖狐可得意了,簡直就像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個老前輩。

 

「來了就算一家人啦,不了解一下說不過去不是嗎?那邊那個『沒家沒朋友』的,你說對~是不對啊~?」

 

“啪!”…啪…啪…

 

大爺抓起吸飽水的毛巾狠狠甩在妖狐的笑臉上,拍擊聲之大,響透整個澡堂。

 

 

* * *

 

 

晚上的時候寮裡來了客人。

        

式神不是陰陽師,沒辦法召喚其他式神,所以博雅基本上也不會鎖召喚室,讓大家隨時都可以自由進出去看那些畫像、契約書和傳記,方便他們這些式神自我介紹或互相認識,偶爾也有像大爺與青坊主這樣對寮不熟故從來不曉得的式神。

 

當妖狐棗紅個臉帶著他們要去召喚室的時候,看到房子暗摸摸的還有滿地施工設備,這才想起召喚室兩天前被大爺搗得亂七八糟還沒修完呢,只好做罷,一行人決定回房聽青坊主說那些沒寫在傳記上的事。

 

但就在他們在走到半途時卻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那是青坊主的聲音。

 

「諸位晚上好~在下青坊主,請多多指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來人正是兔兔坊主。

 

「師兄…?您怎麼來了?」青坊主豈止是嚇一跳,簡直差點腿一軟跪了,這麼重要的事博雅竟然沒有告訴他。

「欸?難道這就是你們說的那位嗎?怎麼這麼可愛!」

「等等!」

 

妖狐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就想摸,不想卻被大爺從後頭用力拉了一把,大爺用不大不小剛剛好夠全部人聽到的音量說「你不想也在床上躺兩天吧?」

 

「唉啊,上次實在是對不住,沒事的喔~夜子今天沒來呢,」兔兔坊主看著大爺警戒的樣子擺出了抱歉的笑容,並把頭上頂著的包伏遞過去,還向他們鞠了個躬「貧僧正是特意來向您道歉的。」

 

雖是一樣的聲音,說話的方式卻是那麼軟,聽得大爺好不習慣。

 

他左右感覺了下,確定真沒有另個夜叉的妖氣在附近,這才伸出手,但在要接過那包禮物前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次「真的沒跟來吧?臭和尚,你若是敢欺騙本大爺,就是裝可愛也照樣戳死你。」

 

「真的真的~不打誑語。」

 

你威脅的是一個可以空手將石頭捏成粉末的師兄。青坊主聽了在一邊暗暗捏把汗,想著什麼都不知道也是好事。

 

妖狐早就按奈不住好奇心了,一聽沒了威脅立刻就跑去蹲在兔兔坊主面前,兩手對著人家的肉包臉又摸又捏,其間還能覺查到許多其他式神所殘留的妖氣,果然是太惹眼了來到這兒後就被大家都關注過一遍了吧。

 

「哇,你為什麼這麼小?要在以前,就算你不是美麗的姑娘,小生也肯定要拿你做標本,放在床邊多棒啊。」什麼紳士禮節,管他的。

「哈哈哈,承蒙您的愛戴,變小的方式正如同您化做人形的方式一樣喔,啊,對了,」講著講著他忽然想起什麼,從胸口掏出張紙給青坊主「博雅趕著帶人出門打狩獵戰,讓我帶了字條給師兄呢,但我找不到您,只好一直在這兒等著。」

 

顯然博雅近日為了加緊修好召喚室把很多事都落下了,青坊主拿來一看才發現正是要跟他講兔兔坊主的事。字條上說,這回造訪只是單純的作客,因為僅是住個兩日,所以想請青坊主來招待他,說兩人作息應是一樣的,所以由他照顧起來也比較方便。

 

「原來是這樣,讓您久等了真是對不住,那麼這兩日還請師兄不嫌棄了,您的斗笠與錫杖就一同拿來我房裡放吧。」青坊主自那日回來後便再沒去過神樂的寮,當時心中的疑問也就一直沒得解,而現下正好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

 

「那個啊,我想說不是遠行就沒帶了呢。」禮物送出後就兩手空空了。

「噢…好的。」青坊主也不是太意外了,他相信即使不持錫杖,這師兄照樣能自保並且健步如飛「夜叉,那麼明日再繼續說好嗎?貧僧要帶…」

 

「嗯唔唔~不好。嘛唔,小子,送幾個大福就想打發本大爺嗎?不如你也來講講你的故事如何,要是講得好,那這事兒本大爺就算了。」

「夜叉,不可無禮。」青坊主才發現難怪剛才大爺都沒說話,原來早在一邊把包伏給打開了,裡頭竟是兩盒與他那日貢在佛龕前同樣地草莓大福,吃得可開心。

 

或許大爺平時一向是任性妄為的令人頭疼,但至少沒有跟著起鬨的額外加成,可是現在…

 

「無妨的師兄,你們要開說故事大會嗎?好棒呢,貧僧可是有好~多東西可以說喔,說不定講兩天都講不完喔~啊…瞧我都得意忘形了,抱歉,師兄您介意嗎?」

 

「不,哪會呢…」加成…

 

「嘿,想不到你可比他上道的多。」大爺說完彎下身去拍拍兔兔坊主的臉,大福的糖粉全沾在兔兔坊主臉上。他領著人走在前面,然後很自然的直接進了青坊主房間,那個開拉門的動作簡直比房主人還熟練,連左邊那扇會卡住需要用力抬一下這種事他都知道。

 

倒是青坊主這邊,自進寮以來他房裡還是頭一次這麼熱鬧,為了讓大家能坐的舒服些他得把閱讀抄經用的小桌推到邊角去,座墊與茶杯也不夠用,但好在其他三位也都不是什麼很講究的人,大爺自行拿了他又厚又軟的蒲團來坐,妖狐又一直抓著兔兔坊主不放,以至於少兩張座墊也無所謂了。

 

本來應是青坊主要繼續講那些往事的,但兔兔坊主跟別的其他青坊主差了實在不只一點,連青坊主自己都很好奇他的故事,於是原先計劃裡的閒聊最後變成了奇怪的訪談大會。

兔兔坊主話題內容的廣泛程度超乎大家的想像,各種奇遇、公案以及傳說,好似說都說不完,在論及某些地點和事件時,儘管時間上有所差異,他們甚至還能分別記得起自己曾經去過或看過。

 

對他們來說這都是場難得的談話,只是可惜很快就來到了青坊主們要唸晚課的時間了。

 

「你們怎麼就毛病這麼多,一天不唸佛還會吃了你們不成。」大爺對於談天的中斷感到心不甘情不願,說什麼都不想離開。

 

他也曾去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千古絕景,可是那又如何呢?如果連他都不曾在意過自己去了哪裡,又有誰會去在意他的所見所聞。但就在連他幾乎都要忘掉的現在,卻忽然有人替他想起來了,這種有共同認知的對話可真是第一次,讓他怎能不留戀。

 

「會的喔,」兔兔坊主大笑「要是不好好努力佛也是會出奇招的。」

「喔?什麼樣的招?小生怎麼就從沒聽說過?」

 

我也沒聽說過。青坊主想。

 

「不行,明天說吧,再不唸會被吃掉喔。」

「呿!你可真是個瘋和尚。」

 

大爺嘴上雖是這麼說,倒是被逗得挺開心。要想一個夜叉聽人話,沒什麼比讓他心情好更有奇效。

 

「那本大爺就最後再問個問題吧,」青坊主在旁邊準備經書時聽到大爺這話覺得有不太好的預感…大爺看著兔兔坊主忽然露出了一個使壞的笑容,說「喂,你真是那討厭鬼的老婆嗎?」

 

討厭鬼?兔兔坊主瞇著眼睛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他在說的是誰「噢!那個啊,呵呵呵,那不過就是夜子開貧僧玩笑的叫法罷了,他總是喜歡那麼說呢。」

 

大爺聽了不知為何心中爽快的不得了。

果然呢,就算是眼光奇差去看中一個和尚,就算他看中的和尚是這麼有趣,和尚終究都是持守戒律的死腦袋,哪裡可能會回應別人的感情,怎麼想都是那個夜叉在自以為,苦戀到死也是活該「看吧!本大爺就說…」

 

「貧僧覺得呢,稱為“伴侶”應是會比較恰當吧。」

 

“…”

“…”

“…”可惡,好氣哦。

 

 

* * *

 

 

青坊主與兔兔坊主一同誦完晚課時,屋頂上有團夜叉的妖氣,他們互相給一個了然的眼神,繼續鋪被子準備睡覺。

 

「師兄您平時睡覺也不變回來嗎?」青坊主一邊整理著頭髮一邊問兔兔坊主,對方也在整理頭髮,行為模式在他看來就像小一號的鏡像。

「平時會的,但我更喜歡用這樣子睡覺呢。」

「為什麼呢?」

 

「這個嘛,可能是習慣了吧,還特別好入睡,而且這樣子可以讓夜子不能做色色的事啊,看他生氣卻又不能如何的模樣可是讓我為這點子得意的很呢!」講到這裡時兔兔坊主笑得很開心。

 

「這樣啊…」好喔,色色的事。

 

「不過一晚上被他翻身碾過三次後我就放棄了,我想平時還是乖乖變回來睡比較好吧。」

 

「唔…」色色的事。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吧,那些情啊,愛啊的話語,一但被明白的說出來就顯得浮誇,但若是深埋在這種他根本沒有想要知道的瑣事裡,卻總是可以深刻感受到他們的生活確實交織在一起。

 

或許這個話題對出家人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一點,青坊主無語,兔兔坊主也就跟著沒說話。他們繫好頭髮,熄了燈火,鑽進棉被裡,卻又沒人先道晚安,在彼此都以為就要這麼睡去的時候,有一個青坊主說話了。

 

「說來還真是對不住您,剛見到面就讓您說了一晚上的話實在是辛苦了,他總是這樣的任性。」

「哪裡,再說咱們這不是扯平了嗎?一甲地三十圈,我一張嘴就能還完可真是值得,師兄身體現在好多了嗎?」兔兔坊主可沒忘記上回沒探望到的事。

 

「啊啊,拖您的福,已經無礙了,」

「真是太好了呢,」

 

「或許這就是成為妖怪的好處吧。」

「或許這就是成為妖怪的好處吧。」

 

他們都是青坊主啊,所以總是能夠互相理解…的吧?

用同樣的聲音說出同一句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微妙,青坊主和兔兔坊主笑出聲來,雖不若早前那樣熱鬧,卻也驅散了一點夜半寂靜。

 

青坊主笑完說:世道是如此寂寞,能得師兄理解,實遇福至,您也曾是人類,可否請教您一些問題?

兔兔坊主說:如何烤甘薯嗎?

 

“…”

 

「…你們那裡也有妖狐是嗎?」

「不是喔,是清姬。」

 

原來神樂寮裡也有一位那個眾所週知最討厭和尚的清姬姑娘。

 

還是人類的清姬姑娘原是有錢人家的千金,代表時尚與氣質的銀煙管在成了妖怪以後也沒有放下,只是如今被拋棄的眼淚已經流乾,僅剩兩條血痕,即使仍舊含恨卻也不想再吃僧人了。

 

烤甘薯是昔日大家閨秀只能托僕人去買的祕密點心,也是煩心時最好的慰藉,現在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再也沒有羞於排氣的困擾了,卻是不知該如何自己動手,寮裡手藝最好的桃花櫻花又對生火燒落葉有所排斥,除了兔兔坊主外再沒有其他同為人類變成的妖怪。

 

『你以前也是人類的吧?』那天清姬用尾巴捲著兔兔坊主,就像將要勒死兔子的巨蟒。

『你會烤甘薯嗎?』那天清姬在兔兔坊主的指導下用著絕技焚燒落葉,就像得知遭到背棄時的無盡怒火。

『你們所目空的一切難道就都不重要嗎?』那天清姬抱著兔兔坊主一邊吃烤薯一邊大哭,就像回到了僧人被她燒死的那刻。

 

那年她還太小,卻被自己的無知逼上絕路。

也許對清姬來說,正是因為不管幾個烤甘薯都補不回在怨恨中所流失的青春歲月,所以才令她格外的想念吧。

 

「心不動則無苦無痛。」這是個感慨的哀傷故事,青坊主卻無法給出太多的心得,那種銘心刻骨的愛離他太遙遠,在他看上去更像一種自尋煩惱。

 

「是呢。」

「那…師兄又為何心動呢?」

 

明明有那麼多問題想問,青坊主還是選了這個當開頭。他實在太想知道,一個青坊主為什麼願意背離自己的信念,讓自己變得像個世俗人。

 

「啊啦~這個啊,在回答前師兄可否讓我問個問題呢?」兔兔坊主說話的聲音變得趨近平穩,青坊主在黑暗中聽起來覺得像是另外一個自己在說話。

 

「好的,您請問。」

「師兄相信清姬姑娘能與她所狂戀的僧人再見嗎?」

「…會,因緣既已種下,誰又能逃得開?」

「為何猶豫呢?」

「我等不具佛眼,如何能看穿因果?」

 

事已成局,期待這種夢幻泡影又能有什麼意義。

 

「也許誰都看不穿,但您依然相信,不是嗎?」兔兔坊主無聲打了個呵欠,而青坊主並沒有聽出來「我對他們也是同樣的,既然看不穿,那就得相信一切緣法只是前往極樂的過程,到了彼時,便不再有人我,也無愛憎別離。」

 

「…他們?」

「是啊,不管是夜子也好,清姬也罷,小兔子們啊,神樂,三尾狐,還是我倆,也就是萬緣之一罷了,師兄何以獨見我與夜子呢?萬象皆虛啊。」

 

青坊主啞然,兔兔坊主說的一字一句他都明白,卻又因為明白而生出更多迷茫…或者說是質疑。他原認為他精進修持,走在證道之路上終有一日能見諸法實相,現下卻想著莫非到了年長如兔兔坊主他仍是霧裡觀花不得其解,越走越回去。

合著想了想又覺得不免太過喪氣。他與師兄僅管相似,卻還是不同的個體,既然想法產生了碰撞,那不如換個問題。

 

「可您也渡化過許多的夜叉,為什麼卻又獨獨選了他呢?」

 

是啊,為什麼呢?他們是走在極端差異上的兩種妖怪,古往今來鬥法鬥到送去冥界的從沒少過,入了寮就能找到平衡又是什麼道理,難道真只是因為那一紙契約書對式神們的制約嗎?

 

月光從紙拉門的窗格透進來,斜斜的爬到了牆上。青坊主看著天花板,大爺還在屋頂上,不知道在做什麼,他以為大爺應該會像往常那樣夜半溜出去。

 

「噢…不如這麼說吧,師兄大可當作我遇見了某個人,而非是一個夜叉,然後我們同行,一路走來就成現在這樣了,如此而已。雖若是真要我說個理由出來,倒也是有,就是有點難為情…」

「喔?是什麼呢?」

「就…」

「是?」

 

“…”

 

「…師兄?」輕聲喚了半响都沒回應,他側身一看,兔兔坊主已經睡著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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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過渡章節來講點廢話:

謝謝每個喜歡這篇每章都像過度章節並且土味很重的文的太太。


是說,我一直覺得青坊主跟夜叉很像兩種人:一種是雖然生活在人群中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另一種則是從來沒打入人群過,兩個都是寂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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